工作到底需要熱情？還是堅持？從恆毅力Grit談起

工作的熱情來自一點點的發現、大量的培育發展，以及一輩子的深度耕耘。

— 安琪拉 達克沃斯

2020年是大破大立的一年。所有人都面臨了一場世紀大轉變，面對了失去，也面對了離開舒適圈。對我而言，這一切的變化不是在去年年底疫情爆發，或者今年年初疫情險峻才發生。工作上的變化從一兩年前就開始了，不管是公司還是個人，巨浪都襲來，疫情反而讓我們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，我們不孤獨。

公司其實一直都有危機感，知道轉型是必需的，只是舊的產業優勢還在，十年來轉型就在緩慢中進行，在每年的開年大會中重覆被宣示。這次的大浪一來，速度不再是口號，而是生存的關鍵。Thank God.

老闆希望我接一個新的板塊。在對這個板塊的專業知識與技能掌握度超低的情況下，我不覺得適合這個挑戰。在一次比較嚴肅的討論中，老闆勸我：妳可以學得起來的。 總是表面溫和、內心叛逆的我不服氣的回答：「與其如此，我應該去追尋有興趣的人生下半場！」老闆嘆了口氣說：「妳覺得我是為了興趣嗎？」難道不是？如果不是，他為什麼這麼努力推動？

這時候，他說了一句讓我忘不了的話。他說：「有時候，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興趣？還是責任？」

我想起了書架上這本 恆毅力 (作者 Angela Duckworth)，前幾年還沒看到一半就覺得，這不就是青年守則第 12 條：有恆為成功之本？好像不是很厲害！所以很沒恆毅力的被其他更有趣的主題吸引走了。。。 該學的功課跑不掉，我還是又拍拍蒙塵的書本，繼續回來看看到底什麼是恆毅力？誰擁有恆毅力？

什麼是恆毅力?

恆毅力是指投入一件你非常在乎的事情，在乎到你願意一直守著它。恆毅力由兩個部分組成：

• 熱情 (Passion)：對於一件事情長期不變地投入，不會因為追求新鮮感就想要改變。
• 毅力 (Perseverance)：堅持不懈的意志力，打定主意、不屈服於挫折、堅持到底的決心。

熱情需要探索尋找嗎？

Angela 在研究恆毅力時，本來以為這些高恆毅力的人都是在人生的關鍵時刻，戲劇性的和能傾注一生的熱情相遇。不是這樣的，受訪者大多告訴她，他們是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去探索，在不同的經驗與興趣中跌跌撞撞或者像爬山一樣，順著一路的風景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現在的山巔。大多數的時候，這些後來令他們廢寢忘食的工作並沒有讓他們一見傾心。在一開始，他們並不知道，未來的自己會投注一生，在這個命定的志業上。

這個研究讓我鬆了一口氣。我能分辨，某些事能讓我快速沈浸在心流時刻；某些事怎麼樣我都是眼到心不到。但這些能產生心流的活動，就是我的熱情與志業？I‘m not sure….

Angela 舉例說，奧運游泳金牌得主蓋恩斯知道自己很愛運動，但是他也在足球、棒球、籃球、網球之間換來換去，直到他入選游泳隊之前，他都還在想或許應該去田徑隊 ?! 名廚馬克維特利 (Marc Vetri) 對音樂和料理都很有興趣，在一邊讀音樂學校、一邊餐廳打工的生活中，一連串的際遇讓他變成了名廚。但他也說， 音樂和料理都是創意產業，他很高興選擇了後者，雖然他覺得成為音樂家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。

電影《美味關係》的女主角茱莉亞柴爾德，雖然啟蒙關鍵是法國餐廳裡那道點燃她熱情的香煎比目魚，但當下她也不知道，自己會成為教導美國人在自家做紅酒燉雞的名廚。一開始她的夢想是當小說家，對料理是「毫無興趣」，後來她說：沒想到我花了40年才找到真正的熱情所在。

我們可能都很羨慕能夠追隨熱情，還能以此爲生的人，但究竟是他們追隨熱情，以此為生；還是因為他們以此為生，漸漸發現這是他們的熱情所在？！

Angela 說不要對興趣、熱情或職業抱持不切實際的期待，就像不要堅持等待完美的夢中情人出現一樣，愛上某個職業不一定是一見鍾情的感覺。很多事情是在投入、深入摸索之後，才會感受到它的有趣與魅力。

工作熱情的啟蒙期

一點點的發現

多數人是在中學時期才開始對某些職業有感覺，幸運的話，進一步的產生興趣。對什麼樣的工作有熱情，通常不是經由內省，而是透過和外界互動被激發的，也無法憑意志力去喜歡上某樣工作。而且，我們通常可以在一開始知道我們不喜歡什麼，但比較不容易說清楚我們喜歡什麼。想要找到熱情，可以試著問自己幾個簡單的問題：

• 我喜歡什麼？腦中常浮現什麼？
• 我在乎什麼？什麼東西對我最重要？
• 我喜歡花時間做什麼事？
• 我對什麼事難以忍受？

下苦功前，先學會玩

在找到熱情並準備好每天投入數小時精進技能之前，建議先到處摸索遊蕩，發現興趣，重覆觸發興趣。

• 早期的鼓勵 : 親切溫暖的指導老師，願意給初學者很大的支持，會讓初學者覺得非常愉快，願意繼續探索。
• 早期的自主性 : 太強勢的父母和老師會削弱學習者的內在動機。讓孩子自己選擇興趣，較可能把興趣培養成熱情。
• 多方嘗試 : 因為經歷過思考、選擇的過程，如果多嘗試才選定一個項目深度訓練，通常表現出色很多。揠苗助長只會扼殺才剛萌發的興趣，興趣一旦削弱或消失，就很難找回來了。

支持者的鼓勵

前面提過可能會變成音樂家的主廚維特利，他在求學期間對功課老覺得 “有點無聊”。 (跟我認識的某個小孩好像…) 。每週日下午他會去奶奶家，幫忙做肉丸、千層麵等料理，一起度過悠閒美好的下午。十幾歲開始，他去餐廳洗盤子打工。除了賺錢之外，他說動力來自於大夥同甘共苦的情誼。不善社交、講話結巴的他在學校沒什麼朋友。但在廚房裡，大家一起忙，一起搭伙。他在情感上獲得了正面的回饋，變得更快樂更有自信，也讓他對料理世界越來越投入。

走出去，真正開始做點事情

去實驗！去嘗試！肯定比什麼都不做學到更多。

• 從最有把握的答案開始
• 別怕用猜的
• 別怕擦掉不合適的答案
• 持續尋找。無論你年紀多大，作為初學者一段時間之後，你會變得更積極也更有知識。

人類天生的喜新厭舊，讓我們就算是投入喜歡的事物，也有可能幾年之後，還是覺得這稱不上是熱情。Angela 建議我們藉由深化興趣，愛上那些只有真正愛好者才能欣賞的細微差別。畢竟在熟悉的事物裡還是蘊含著新元素，老調中總能有新意。

培育發展熱情

發現興趣之後，接下來是更漫長，需要投入更多心力的發展階段。但是時間的投入等於心力的投入嗎？

20年的經驗？還是將一年的經驗重複了20年？

Angela 問的這個問題讓我一驚！10年前的某天，我似乎是規劃再過18年可以退休，記得當時我心想，如果再工作18年，我應該要當上總經理了才對（開玩笑的啦….)。事實證明，時間的累積，對我而言，並沒有造成能力與職位的累積。這是為什麼呢？Angela 給了一個答案：對於高恆毅力者來說，持續投入大量時間，以及持續進步想要變得更好的渴望，兩者是相輔相成的。關鍵在於，專家不只是累積的練習時數較多，同時他們練習的方式也不一樣。

專家的訓練是這樣的：

1. 突破弱點：略過自己已經表現很好的部分，自發性而且有意識地挑戰尚未突破的特定弱點。設定挑戰目標，努力達到。
2. 尋求回饋：專家不是要求掌聲，他們更感興趣的是自己哪裡錯了？然後針對負面回饋一再地重複練習，直到先前的弱點已經變得熟練流暢。
3. 設立新的挑戰目標：接下來重複上述的過程，將一次一次的小進步累積成精湛的成果。

富蘭克林為了訓練自己寫作，用的方法就是鎖定特定弱點，持續改善。他還會為了強化自己論述的邏輯，刻意把筆記順序打亂，再試著以合理的邏輯重新排序，以便訓練他自己整理思緒的方法。

1. 蒐集最好的文章，反覆閱讀作筆記
2. 自己動手重寫那些文章
3. 對比自己的文章和原始文章
4. 找出缺點加以改正

狂喜還是痛苦?

我們常常聽到對於心流的描述：一種一切彷彿都自然發生的忘我感覺。不費吹灰之力，不必思考，一切就如行雲流水般的自然表現，彷彿自己跟當下發生的事毫無關係。

到底高恆毅力的專家是經歷行雲流水般的心流？還是刻意練習的痛苦？Angela 在聽過兩位知名心理學家各自表述之後，做了一個總結：恆毅力高的人做比較多的刻意練習，也體會到比較多次的心流狀態，多年的辛苦練習促成日後的心流時刻。

前面提過在各種運動當中流浪後，才找到游泳是他的熱情的的蓋恩斯說：我沒有一次是滿心歡喜去練習的。清晨四點走向泳池，或是感受到沒有辦法忍受疼痛時，他也會有短暫片刻心想：這一切值得嗎？

他說他沒有放棄的原因是：「我熱愛競賽、訓練的結果、維持身材的感覺、獲勝、旅遊、結交朋友。我討厭練習，但對游泳整體充滿了熱情。」苦盡甘來的樂趣支撐他熬了下來。

Angela 建議把刻意練習變成習慣：找出什麼時候、在哪裡做刻意練習讓你覺得最自在。困難的事一旦變成例行活動，就會習慣成自然。養成每天同時同地練習的習慣，讓自己幾乎不須多想，就能自然而然的開始。

熱情如何持續？

恆毅力很高的人，他們的熱情是由興趣和目的共同支撐的。多數的人先受到喜歡的事物所吸引，然後才想到這些興趣可以幫助別人。整個過程順序是：從自我導向的興趣開始，接著運用自律的練習，最後把努力和「利他」結合起來。

有些人追求個人的滿足或愉悅體驗，有些人更在意生命的意義。在 Angela 的研究中，持續的熱情除了興趣之外，「想要與他人建立連結，希望幫助他人」也一樣重要。

幫助他人不必然是幫助陷入困境的人，Angela 舉了一個例子：知名的品酒家伽羅尼說他的熱情來自於跟別人分享品酒的美好，啟發大家的美味鑑賞力，讓世界變得更好。

你在砌磚 (Job)？建教堂 (Career)？還是打造上帝的殿堂 (Calling)？

我老闆也常常跟我們講這個故事，同一個工作，你怎麼看它，決定了你的自我價值。無論你在哪一行，做高階或低階工作，你都可以持續問自己：這個工作如何與他人產生連結，如何影響別人，如何和更廣大的世界連結，如何展現你最深層的價值觀。

Angela 舉了一個例子，和我老闆的反應一樣。澳洲有一對企業家夫婦，旗下有2500名員工。27年前他們原想開餐廳，但在缺乏創業資金的情況下，只好先從打掃辦公大樓開始。他們的努力創造了年收超過 1.3億美元的事業。他們說：「重點不在清掃這件事，而在於為客戶解決問題。最重要的是，我們雇用了很棒的員工，他們都是很認真的人，我們對他們有很大的責任。」

我回想起老闆悲愴、無奈又令人動容的那句話：「有時候，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為了興趣？還是責任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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恆毅力量表

	一點都 不像我	不太像	有點像	很像	非常像
1. 有新概念和專案出現時, 有時會讓我從之前的想法和專案中分心	5	4	3	2	1
2. 我不會因為挫折就氣餒, 我不輕言放棄	1	2	3	4	5
3. 我常常設定目標之後, 又改追求不同目標	5	4	3	2	1
4. 我很努力工作	1	2	3	4	5
5. 我很難專注於需要花費好幾個月才能完成的專案	5	4	3	2	1
6. 任何事情只要開始動手, 我一定要完成才罷休	1	2	3	4	5
7. 每年我的興趣都會改變	5	4	3	2	1
8. 我很勤奮, 從不放棄	1	2	3	4	5
9. 我曾經有很短的一段時間對某個點子或專案很入迷, 但後來就失去興趣了	5	4	3	2	1
10. 為了克服重要的挑戰, 我不害怕挫折的打擊	1	2	3	4	5

美國成年人測驗結果

奇數題代表熱情; 偶數題代表毅力

百分位數	恆毅力分數
10%	2.5
20%	3.0
30%	3.3
40%	3.5
50%	3.8
60%	3.9
70%	4.1
80%	4.3
90%	4.5
95%	4.7
99%	4.9